這聲堂哥猶如按鍵,按停了周遭一切。
顧斯爾倏地停下了腳,半信半疑地回頭望向孟鶯,戾氣稍有所減少,體內那股沸騰的暴力倏然收斂。
“你哥?”
孟鶯急得要死:“他真的是我堂哥,他叫孟朝,我們倆一個姓,不信你可以去上交大的經管院問問,或者你問秦燕洄,他知道的。”
吼,所以他在毆打大舅子?
聞言,顧斯爾頓時冷靜下來,滿嘴獠牙的猛獸恢複了半絲人性,也恍然明白了一件事。
秦燕洄是故意給他發那張照片的,誠心在耍他是吧?
“二哥,你冇事吧?”
孟鶯想去扶孟朝,卻被顧斯爾一把攬住細腰,牢牢控製在懷裡。
孟朝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,抬手擦了擦嘴角邊的血漬,“一一,我冇事。”
“顧斯爾,我腿受傷了被自己哥哥抱來醫務室怎麼了?彆忘了,現在可是你在求著和我好,你能不能擺正一下你的態度,彆動不動就發瘋,耐心點聽彆人把話說完很難嗎?”孟鶯真的很生氣。
風水輪流轉,她現在腰板已經能夠硬挺起來了。
顧斯爾長指用力捏起孟鶯的臉蛋,她小臉偏圓,並不是一味的清瘦,笑起來時有少女獨特的清純嬌憨,而生起氣來時,細眉淺蹙,更加可愛,宛若一隻哈氣的小奶貓,毫無威脅力。
他眯了眯陰戾的眸,指間逐漸使力,威脅說:“仗著燕子看上你了,你也敢在我麵前硬氣了是吧?鑽石冇吃夠?我那還有新送來的南非鑽,今晚我們繼續嚐嚐?”
他不想睡她,但冇說不玩她啊,他可是付了錢的!
她必須得知道誰纔是這段關係的老大。
他向來耐心有限,做什麼事都三分鐘熱度,家裡給他的路子是從商,可他哪裡搞得了陰謀算計?不如拳頭說話直接。
比起顧家老二,該去當兵的是他纔對。
“孟鶯,你也得給我記清楚了,我為什麼養你,一點用都冇有還想拿錢,你做夢呢?”
“顧斯爾,你要帶我去哪?”
孟鶯被顧斯爾強製拽走。
“教你怎麼做她的替身!”
後麵,孟朝撐著受傷的身體想去追,“一一。”
孟鶯隔著幾米遠,安撫說:“二哥,我不會有事的,彆擔心,你先去醫院看看傷吧。”
..
孟鶯被顧斯爾直接帶到了一間無人的舞蹈教室,又隨手找了件黑裙子讓她換上。
“跳!”
“跳一次一萬。”
他現在心情很不爽!
孟鶯攥起拳頭去捶顧斯爾,“顧斯爾,你到底又在發什麼瘋?”
她都受傷了,還讓她跳舞,簡直就是個暴君。
她打人的力道那麼弱,跟冇吃飯似的,捶在他肩膀上,反倒成了助興節目。
“我現在是你金主,你敢不聽話試試?”
孟鶯心裡勸誡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,退一步財源滾滾。
她聽話地換上裙子,看在錢的份上不跟他這條瘋狗計較,走到教室中央,舒展開四肢,緩緩跳起了舞。
從小學舞的她,骨子裡已然有了肌肉記憶,對於各種動作信手拈來。
此刻,安靜的環境內。
大樓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,全部照射在孟鶯身上,於她纖細的身周形成了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暈,閃閃發亮。
她隱匿於光輝,一身妖豔黑裙,一顰一笑、一舉一動,皆美得不可方物。
光影斑駁,周遭變得模糊,一切像是入了夢般,觸手難及。
顧斯爾漸漸入了迷。
像。
好像。
他看過那麼多舞蹈生跳舞,唯獨孟鶯最像。
像他心裡多年來魂牽夢繞的那股感覺。
於是有那麼一瞬,顧斯爾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情緒,令他的心情莫名達到了歡愉。
似乎...她還是個高仿呢。
若是有學生路過,一定會看見教室裡那熱吻得不知白天黑夜的兩人。
這麼曖昧的氛圍,孟鶯非要破壞。
“顧斯爾你開心了嗎?彆忘了給錢。”
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白嫖。
..
直至晚上,孟鶯才從顧斯爾那條瘋狗手裡解脫出來。
雖然跳得她骨頭有點散架,不過還算不錯,十幾萬輕鬆到手。
孟朝冇有去醫院,自己在家裡上了點藥水。
孟鶯回家看望。
“二哥,對不起,這是個誤會,我男朋友他不是故意要打你的。”孟鶯解釋加道歉。
孟朝臉色嚴肅,急切的語氣有些像質問:“一一,到底出什麼事了?你跟他應該不隻是普通的男女朋友那麼簡單吧?”
孟鶯尷尬咬唇,糾結了兩秒後,鬆了口:“我...需要錢,所以才...”
她已經不需要言明瞭。
果然和他猜想得差不多。
為了錢奉獻出自己的身體是吧?
拿自己的青春肆意揮霍是吧?
孟朝憤然惱怒:“一一,你缺錢可以跟我說,為什麼要去找些這種男人?你知不知道做這種事會很危險的?”
之前她跟唐純打架都算是輕的。
萬一...萬一她把金主給得罪了,她還能活著離開滬市嗎?
伴君如伴虎,有錢的男人冇有一個好東西,她一個才二十的小姑娘鬥不過的。
“我心甘情願,我不會後悔的。”孟鶯死心眼說。
孟朝頓然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,“一一!”
她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,真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呢?
氛圍凝固了一小會。
孟朝冷靜下來問:“一一,你是不是在外麵欠錢了?欠了多少?”
孟鶯小聲回:“不是我,是爸爸。”
孟朝稍有吃驚,“多少?”
孟鶯向孟朝比了個數字五的手勢。
許是孟朝隻猜到一半,並冇有意識到孟鶯所比劃出的數字是個天文數字,他瘸著腿在臥室找出自己的銀行卡遞給孟鶯,“這裡麵有我這些年攢的一筆錢,大概能有五百多萬,先給你應急吧。”
孟鶯驚愕:“二哥,這是你留著娶老婆的,我不能要。”
而且...也不夠啊。
還不如她從顧斯爾和秦燕洄那搞錢快。
反正這兩人的錢就跟大風颳來似的,她不心疼。
孟朝深深凝望上孟鶯,雙眸的神色深邃異常,暗有所指道:“老婆已經有了。”
孟鶯冇聽清,“嗯?”
孟朝清了清喉嚨,“一一,債我可以幫你還清,但你要答應我,一定得跟白天那個男人分手,那人那麼暴躁跋扈,你跟他在一起很危險的。那種敗類,會打女人的。”
然而,孟鶯還是堅定地選擇顧斯爾,“二哥,顧斯爾他隻是一時生氣纔會動手,其實他冇那麼難相處,我會保護好自己的。”
顧斯爾他就是條瘋狗也沒關係,她給他捋順了毛不就好了嗎?
見孟鶯這般執迷不悟,孟朝霎時沉了臉色,陰冷地朝著孟鶯逼近,“一一,你跟他在一起不就是為了還債嗎?那現在我出錢幫你還清,你跟我在一起不也一樣嗎?”
而且他可以比任何男人更寵她。
孟鶯瞪大一雙漂亮的杏眼,臉上滿滿的不可思議,“二哥,你說什麼呢?”
孟朝雙手緊緊攥住了孟鶯瘦弱的肩頭,眼裡閃爍著偏執的濃鬱暗芒,“既然你這麼想找男人,他行,我也行。”
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嗎?
孟鶯瞬間震驚在原地,難以置信孟朝竟然能說出這種話,他是被打傻了嗎?
“孟朝,你瘋了?你知不知道我們什麼關係?”孟鶯大聲嗬斥道。
孟朝情緒激動之下,順嘴說出了家裡隱藏十多年的秘密,“一一,我冇有瘋,你壓根就不是二叔的女兒,我們之間冇有任何一點血緣關係,這件事不光我知道,我爸、我媽也都知道。”
孟鶯下意識反駁:“不可能!我怎麼可能不是爸爸的孩子?”
孟沛對她那麼好,那麼疼愛,怎麼可能不是親生女兒?
雖然...她從來冇有見過媽媽,但這不重要,她有爸爸就夠了。
孟朝繼續說出致命真相:“一一,你是二叔在外麵撿來的孩子,二叔帶你來溫市的時候你都三歲了,你冇有我們孟家的血脈,你的親生父母是誰,冇有人知道。”
說不好聽了,她就是個冇人要的野種啊。
也許是她親媽把她拋棄了。
不過沒關係,他們孟家遇見了她,養了她十七年,那她這輩子都是孟家的人,是他早早認定下的。
“你要是不信,可以打電話問問我爸媽。從小到大,我騙過你嗎?”
“你仔細想想,為什麼家裡麵冇有你剛出生時候的照片,冇有你過滿月的照片,冇有你過百日宴的照片,甚至連你的出生證明都是在國外辦的,那是因為二叔根本就不是你的親生父親。”
孟朝拋出讓孟鶯不得不信服的理由。
這一刻,孟鶯不得不懷疑自我了。
她將從小到大的記憶想了個遍,真的冇有看見過三歲以前的照片,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三歲以前是什麼樣子。
孟朝也從未提及過她嬰兒時期的趣事。
明明他很喜歡她,卻一點都不夠瞭解她。
如果他真是她的親生父親,想來他不會不知道的。
前所未有的震驚和愕然令孟鶯愣忡在原地,不斷思索著孟朝的這番話,心裡砰得一聲如墜深淵,渾身泛起了冷意。
她有些難受得呼吸不過來了,破碎的聲音嗡嗡響在耳邊:“我真的不是爸爸的孩子?”
那她是誰?
她當了這麼多年的孟鶯,現在卻要殘忍地告訴她,她不是。
那她到底是誰啊?
孟鶯紅了眼,失魂落魄的眼淚在打轉,失神呢喃:“我不是爸爸的孩子...我不是...怎麼會不是呢?”
孟朝見孟鶯這麼難以接受現實,心疼安慰:“一一,我說這些並不是想傷害你,而是想告訴你,我們早就註定了。”
他們的緣分早就開始了。
所以她不能找彆的男人。
她從上到下,從頭到腳,都是孟家養出來的,她得還了這份恩情啊。
孟鶯緩緩閉上眼睛,強忍下傷心的眼淚,事已至此,她是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已經不重要了,她覺得是就夠了。
十多年的養育之情也頂得上血緣了。
孟鶯冷道:“二哥找了這麼多天的房子,還是儘快搬出去吧。”
“一一,你是在趕我走嗎?”孟朝難以置信。
孟鶯將銀行卡放到桌子上,狠心說:“我給你三天時間,三天一到,我會把家裡的門鎖換掉,這些錢你留著給未來嫂子吧,債務我自己會還的,不勞二哥費心了。以後在學校我們還是保持距離吧,我不想讓同學們說閒話。”
她隻想他是哥哥,僅此而已。
孟朝很好,很優秀,所以他值得更好的女生。
“為什麼不能跟他分手?”孟朝偏執問。
孟鶯怒了,吼道:“孟朝!我喜歡他,這點夠嗎?”
“你喜歡他...喜歡他...”
孟朝不斷重複孟鶯的話,絕望、失落、嫉妒同時爆發開來,轟地一聲在心底吞噬了所有理智,燃燒起熊熊烈焰,他完全被刺激瘋了,“那我呢?”
她憑什麼不要他啊?
孟朝死死抱住了孟鶯,雙眼猩紅,有一股病態的瘋魔,“一一,給我個機會,你相信我,我不會差的,我會讓你滿意的。”
他從小逼得自己變優秀,不都是為了她嗎?
她怎麼就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呢?
孟鶯拚命掙紮,眼底浮現出恐懼,“孟朝!你放開我!”
“我放了你,你就走了!”
他不敢啊,也不能啊。
“孟朝!”
不管孟鶯怎麼喚,都喚不出孟朝的理智,他就像是被心魔附了身般,非要逼她妥協。
事態愈發變得不可控製。
那一步即將衝破。
孟鶯驚慌失措地伸手在附近摸索,終於讓她摸到了桌子上的檯燈。
為了自身安危,她不加猶豫地拿起檯燈朝著孟朝的頭部狠狠砸了下去。
‘砰’得一聲。
檯燈表層的塑料玻璃被砸碎,細小的碎片到處飛濺。
而孟朝額間也緩緩流出了黑紅的血液,他大腦一陣眩暈,眼裡模模糊糊,看不太清孟鶯的人影了。
孟鶯被眼前這番景象嚇到,心跳砰砰狂跳,連忙扔掉了還在亮著的檯燈,多年的相識讓她心軟一刹,但很快,恐懼襲來,占據了她對他的所有情感。
“孟朝,你真是瘋了!”
她不敢再過多停留,轉身就跑了。
孟朝伸手去抓她,卻與她的衣袖摩擦而過。
“一一!”
身後,是孟朝的呼喊聲。
孟鶯慌裡慌張地從家裡跑出來,衣衫不整,腳上還穿著拖鞋都冇來得及換。
怕孟朝追出來,她邊焦急地等待電梯下樓,邊在手機裡翻找救兵求助。
她原本想打給顧斯爾,但轉念一想,按照顧斯爾那個破脾氣,要是再知道孟朝對她...
顧斯爾絕對不會放過孟朝的。
再怎樣,她也不想孟朝死。
她給秦燕洄打去電話。
其實她都不確定秦燕洄會不會接,萬一他不接或者他不願意救她...
所幸,她賭贏了。
男人幾乎是秒接。
“一一。”
孟朝不死心地追出家門,頭上還在流著血。
孟鶯在小區裡跟孟朝躲貓貓,一直躲了快十分鐘,才終於看見秦燕洄來了。
千萬級跑車駛進這普普通通的小區,惹得樓上居民們無比好奇。
這一刻,她從未感覺他這麼好。
她拚儘力氣跑到秦燕洄身邊,直接撲進了他懷裡,受到驚嚇的心終於能稍稍平緩一些了,有種劫後餘生的脫虛。
此時,跟在她身後緊追不捨而來的孟朝漸漸停下了靠近的腳步。
倚靠在跑車旁的矜貴男人眼熟到令孟朝有所忌憚。
秦燕洄低頭瞧著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,滿臉驚喜,“這麼急著找我,是想我了?”